全民閱讀從2014年開始已經(jīng)連續(xù)11年寫入政府工作報告,我們的閱讀行動也進行了11年。但是今年尤其不一樣,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關于全民閱讀就一句話——深化全民閱讀活動,與以往的不同是提出“深化”。還有一句話:“完善網(wǎng)絡綜合治理,培育積極健康、向上向善的網(wǎng)絡文化。”我個人認為大有深意。
今年第二十一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報告中有兩個重要數(shù)據(jù):一是2023年有78.3%的成年國民進行過手機閱讀,較2022年的77.8%增長了0.5個百分點;二是2023年我國成年國民人均每天讀書時間為23.38分鐘,而每天手機接觸時長為106.52分鐘。
調查報告中有幾個結論:“2023年我國成年國民各媒介綜合閱讀率穩(wěn)步上升,數(shù)字化閱讀方式接觸率成為主要增長點?!薄皵?shù)字化閱讀深入成年國民生活,聽書和視頻講書受到越來越多成年國民喜愛?!薄俺赡陣耖喿x習慣良好,閱讀紙質書和接觸手機的時間持續(xù)增加?!蔽夜烙?,使用手機閱讀這個趨勢將越來越明顯。
在我的觀念中,使用手機的活動可分作四類:第一類叫生活資訊,第二類叫娛樂游戲,第三類叫教育學習,第四類叫知識閱讀。滿足日常生活中通信聯(lián)絡、衣食住行、柴米油鹽的需求算作生活資訊,這不是閱讀。聽音樂、刷抖音、看網(wǎng)絡小說、玩“王者榮耀”,可能也很難算得上閱讀生活。只有教育學習、知識閱讀才是以知識增長、認知提升為目的的我們所謂的“閱讀生活”。但是,在大多數(shù)成年國民人均近2小時手機使用時長中,生活娛樂占大多數(shù)時間,留給閱讀學習的時間并不多。
而在這所剩不多的可稱之為“閱讀”的時間里,這種閱讀也呈現(xiàn)出“淺閱讀”的特點,我把它總結為“知識碎片化,播出短時長,跳轉快節(jié)奏,主題被推送”。信息資訊可以碎片化,但是如果知識也被碎片化,就意味著知識點背后的知識體系和思維邏輯被隱去、被消解了,即使是非常準確真實的知識,如果沒有因果、沒有聯(lián)系,就如滿地珍珠,無從收拾。而“短時長、快節(jié)奏、被推送”的讀屏方式,使閱讀者被動接受各類知識,沒有時間思考、反饋、回味。人類認知水平的提升關鍵在于自主觀察、獨立思考,由此逐步建立起辨識是非真?zhèn)蔚膬r值觀。而手機閱讀這種淺閱讀的方式,對閱讀者的影響,大概率是放棄思考,放棄選擇,愉悅感官,被動盲從。再加上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大量存在的假新聞、偽知識、垃圾信息的泛濫,這樣的閱讀生活真的是我們所期待的嗎?
由此,我更深刻地體會到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“深化全民閱讀活動”和“完善網(wǎng)絡綜合治理”的深意。由此,商務印書館在今年的“4·23閱讀行動”中提出“深度閱讀”的理念,深度閱讀有這樣幾個含義:
第一,提倡“經(jīng)典閱讀”。古今中外數(shù)千年以來,人類積累了大量知識領域的經(jīng)典名著,這是人類知識生產(chǎn)的精華所在,而且被歷史所證明。人類的進步就是依托這些知識精華,進而思考創(chuàng)新才得以實現(xiàn)的。沒有積累的文化,哪有文明的進步?牛頓有一句名言,“如果說我能看得更遠,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?!本烷喿x而言,經(jīng)典就是巨人。
第二,提倡“完整閱讀”。每部經(jīng)典都有自己的思維體系方法,創(chuàng)新成果的提出都有自身的邏輯,只有完整地閱讀整本經(jīng)典,才有可能找到并理解這種體系和方法,進而學習掌握。會讀書的人都應該知道一個常識,體系和方法比結論更重要。
第三,提倡“問題閱讀”。求知欲強烈的小孩會纏著大人問“為什么”。我們大人往往不勝其煩。閱讀其實就是要滿足人類求知欲的,是要解答層出不窮的各類疑問的。所以我們說,圖書是最好的老師,“師者,所以傳道授業(yè)解惑也”。帶著問題閱讀以尋求答案,帶著思考閱讀以啟發(fā)新知,才是最好的閱讀方式。
第四,提倡“動筆閱讀”。閱讀要用眼、用腦,即使聽書聽課,也要用耳、用心。在此我提醒各位別忘了動手動筆。深度閱讀要歸納圖書精華,把自己的思考心得寫下來,這是對所獲知識的確認,更是舉一反三、創(chuàng)新思想的起點。傳統(tǒng)教育體系反復要求的劃重點、寫批注、記筆記、用卡片是讀書的好習慣,不要因為進入了網(wǎng)絡生活就把這些好習慣給荒廢了。
第五,提倡“自主閱讀”。閱讀是自己的事,旁人替代不了,就比如人餓了要吃飯,哪有別人替你吃的?網(wǎng)絡上流行的視頻講書,是別人讀書給你推薦,目的是讓你自己去讀書。閱讀又是主動的事,應該受求知欲的驅使,主動找書讀書,按照興趣、按照需要去讀,日積月累,這才是正常的閱讀生活。在這還要提醒大家的是,閱讀是要讀到腦子里去的,別以為手機里有那么多知識,你就掌握了知識,千萬不要離開手機就失魂落魄。
歸納起來,無外乎希望每個人在閱讀時自主選擇經(jīng)典名著,帶著問題、帶著思考把整本書讀完,并且把心得寫下來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任何人尤其是成年人,當你為工作忙碌、為家庭盡責時,也許最重要的自我提升、自我發(fā)展的方式就是深度閱讀。為此,商務印書館在今年推出了《深度閱讀推薦書目》,都是古今中外的經(jīng)典,共52本,一周一本,不需要你讀得太多,但希望能認真讀完。
歲月靜好,光陰短暫,把有限的時光留給深度閱讀,你會變?yōu)楦玫淖约骸?/p>
(作者系商務印書館黨委書記、執(zhí)行董事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4年05月08日第9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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