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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銘記留法歲月:光榮與夢想

      發(fā)布時間:2021-04-23 作者:黃立志 來源:神州學人網(wǎng)站

      大西洋的藍色海岸邊,阿爾卑斯山的朗朗雄峰下,座落著三邊伺水的文明古國法蘭西。一戰(zhàn)后的法國正處于工業(yè)、藝術、文化加快恢復發(fā)展階段,一群矢志報國的熱血青年敏銳地將目光望向了蓬勃發(fā)展的法蘭西。1919年3月至1921年1月,先后20批1800多名中國青年留學法國勤工儉學,抱著“且工且讀、學以報國”之夢想,探索中國的出路,尋找救國的可能方向。 

      短短幾年時間,盡管勞作辛苦,這群心懷強國熱望的愛國學子,潛心學習、勤勉觀察、積極探討,既在救國道路中走出并實踐了紅色信仰,也在周折里點亮了科學火種。這段留學史,既培養(yǎng)出革命征程中的卓越領袖與不朽脊梁,也涵養(yǎng)和托舉了一批新中國科學研究和文化藝術的中堅。  

      一部留法勤工儉學史,既是一部中國青年以絢爛青春報國求索的個人成長史,也是一部映照半個世紀以來中國舊貌換新顏的進步史。它在歷史中鏗鏘有聲,當我們回首和閱讀那一段留法歲月,依然心潮澎湃。它激勵著繼往開來的中國學子們,把握時代的呼喚,在留學歲月里繼續(xù)砥礪前行,錘筑堅定的光榮與夢想。

      救亡圖存:磅礴的時代使命

      20世紀初的國際局勢動蕩不安,世界剛剛經(jīng)歷了日俄戰(zhàn)爭、第一次世界大戰(zhàn)。自鴉片戰(zhàn)爭以降,“黑暗與沉寂”籠罩著中國,山河破碎、滿目瘡痍,帝國主義一直對中國虎視眈眈環(huán)伺在側(cè)。辛亥革命、五四運動雖已啟民智,但救國圖存的“共和國道路”并未走通,北洋政府軍閥割據(jù)、袁世凱復辟帝制,仁人志士與有為青年在內(nèi)憂外患中、風雨如晦里仍堅韌不拔地在探索著中國獨立自主、實現(xiàn)政治經(jīng)濟社會全面現(xiàn)代化的道路。

      在探索中,法蘭西共和國讓他們眼前一亮。20世紀第二個十年末,經(jīng)過第一次世界大戰(zhàn)的殘酷洗禮,勵精圖治的法國領導人迅速帶領國家進行了國民經(jīng)濟發(fā)展的戰(zhàn)略調(diào)整。在收復了阿爾薩斯與洛林兩個原料與燃料重鎮(zhèn)后,依托著《凡爾賽條約》德國賠付的巨款,法國大力推進著戰(zhàn)后重建與恢復工作。很快地,法國實現(xiàn)了工業(yè)人口對農(nóng)業(yè)人口的第一次超越,法國的工業(yè)生產(chǎn)比重在資本主義世界異軍突起,成就了僅次于美國柯立芝繁榮的法國繁榮。無疑,處在海權與陸權學說兩個最優(yōu)地緣位置的法國,在20世紀20年代里是一顆閃耀的星星。  

      最早叩開留學法蘭西之門的是晚清朝臣李鴻藻幼子李石曾。作為中國第一名留學法國的學生,他在促成20世紀20年代中國青年赴法勤工儉學的進程中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;也是得益于他的推動,近代中國在海外的唯一一所大學里昂中法大學于1921年成立。在多年的留學生活中,李石曾萌生了“勤于做工,儉以求學”的想法,并與蔡元培等教育界人士達成共識,希望讓貧家子弟也能夠以半工半讀的方式繳納昂貴的留學費用,了解現(xiàn)代科學知識,了解法國現(xiàn)代工業(yè)社會,反哺中國的發(fā)展。1912年,留法儉學會成立。經(jīng)過長達7年的籌備,1919年春天,第一批留法學子登上駛往法國馬賽的輪船,開始報效國家、不負韶華的留法歲月。

      一邊是發(fā)展正盛、對勞工有著迫切渴望的法國,一邊是探索著救國富強之路與現(xiàn)代科學知識的中國青年。志同道合的青年學子們開啟了留法逐夢、奮斗為國、注定不平凡的傳奇故事。

      逐紅色信仰 灑科學火種

      最初在法國勤工儉學的日子有著明快的節(jié)奏。盡管許多學生除了一張船票別無所有,但對法蘭西是“希望與夢幻之地”的暢想讓學生們覺得找到了新世界的入口,他們書生意氣,揮斥方遒。為了實現(xiàn)半工半讀的理想,有的學生甚至需要每日工作10-12小時。盡管如此,王若飛在日記里寫道,工作環(huán)境惡劣,時間長,但每日仍能讀書,感到欣慰;他還勉勵自己要熱愛勞動,以勞動為契機了解法國工人與工人運動,并以此作為了解共產(chǎn)主義的啟蒙。

      事實上,彌補戰(zhàn)后法國勞動力缺口的這些學生主要從事的是銼工、鉗工、軋鋼工、制鞋工、翻砂工等技術不復雜、沒有語言要求的工種。盡管出賣著苦力,但學生們依然朝氣蓬勃。李富春在當鉗工時還依據(jù)所見所聞寫下了小說《一個法國兵的懺悔》,此外,他還聯(lián)合李維漢等組織了勤工儉學勵進會,號召留學生們互相支持,共同做工、共同讀報、共同學習。當時才19歲,在施耐德工廠做工的陳毅還給蔡元培寫了一封信,表示對現(xiàn)狀挺滿足,3年后將可實現(xiàn)志愿。

      組織了大批湖湘青年來法的蔡和森也每日駐留在杜吉公園,翻譯《共產(chǎn)黨宣言》,以自修的形式尋找救國于苦難的信仰與真理。1920年8月,蔡和森、向警予組織了蒙達爾紀辯論,探討中國到底需要的是溫和的、以教育為工具的革命,亦或是激烈的、無產(chǎn)階級專政的革命。與會者達成共識,中國當以無產(chǎn)階級獲得政權的方式實現(xiàn)社會改造,要建立共產(chǎn)黨!就這樣,像蔡和森一樣的青年學生,通過留學,更加清晰地了解了自己的使命,對未來有了更清晰的想法與規(guī)劃。

      可惜,美好的景象并沒有持續(xù)太久。1920年,法國經(jīng)濟出現(xiàn)危機,工廠大批倒閉。失業(yè)人口的增長讓法國決心將職位優(yōu)先留給法國人。到1920年夏天,許多學生僅僅依靠著華法教育會的5法朗補助度日,有的終日以土豆為食,以致無法消化或中毒,十數(shù)人死亡。留法勤工儉學生似乎被逼到了生死絕境。學生們向北洋政府駐法公使陳箓求助卻遭遇冷漠拒絕。

      無工無學的境況讓留法學生站在了迷茫與困境的十字路口。1921年以后中法大學、中比大學拒收勤工儉學生的決定加劇了學生的人生至暗時刻。當北洋政府此時仍密謀向法國借款打內(nèi)戰(zhàn)時,學生們決定,哪怕窮途末路、勢單力薄,仍要行動起來。1921年9月,在周恩來、趙世炎、陳毅等核心成員的領導下,留法學生空前團結(jié)起來,他們舉行了拒款大會,發(fā)起了占領校舍運動。很遺憾地,由于勢單力孤,學生們最后被法國軍警拘押進了蒙呂克軍事監(jiān)獄,并于當年10月將104名學生遣返回國。 

      被遣返回國的留法勤工儉學生大部分踏上了追尋紅色信仰的道路。1922年,李立三領導安源路礦工人運動,1924年,蔡和森、李立三等領導了五卅運動,隨后,趙世炎等領導了天津、唐山大罷工,陳延年領導了省港大罷工等等。這些罷工有力地向國際帝國主義示威。正是留法的歲月培育了他們對國際工人運動的敏銳觀察,以及大革命時期的優(yōu)秀領導力。

      沒有被遣返的勤工儉學生們則從兩條路實現(xiàn)抱國的夢想。1922年,趙世炎、周恩來、劉伯堅、陳延年、陳喬年等密會,在布洛涅森林成立旅歐中國少年共產(chǎn)黨。1922年至1924年期間,周恩來、鄧小平等一起出版了13期《少年》雜志,旨在團結(jié)歐洲華工,宣傳馬克思主義。這些紅色革命的組織越來越強大,表明“在法蘭西的留學生并不是置身事后”,而是一直追尋著紅色信仰,支持、應援著國內(nèi)大革命的洶涌浪潮。這種情勢一直延續(xù)到這批學生前往蘇聯(lián),或回到國內(nèi)。 

      除了革命夢,留法勤工儉學生們還有飛行夢、印刷夢等等。幾經(jīng)周折,最終留在法國繼續(xù)求學的的勤工儉學生繼續(xù)為了“科學救國夢”而奮斗。這批學生里先后有40余人獲得了博士學位。他們中間有中國生物學的奠基人、中國放射性化學的奠基人、中國當代美術大師、文學大家等等。他們在艱苦的生活里繼續(xù)磨礪自己求學的堅強意志,以踏實的努力踐行最初的報國夢想。最終這批學生以科技、以畫筆、以文字、以詩歌、以工程回報祖國。鄭大章、朱洗、林風眠、林金發(fā)、盛成等口熟能詳?shù)拇髱煻际沁@一批“實業(yè)救國”、“科技救國”夢的突出代表。他們在法國勤工儉學的努力為新中國撥灑下了科學與現(xiàn)代技術的種子。

      光榮與夢想:繼往開來的留學接力棒

      轉(zhuǎn)眼百年。當初夕陽照映下,隨著瑰麗海景揚帆而去的留法勤工儉學前輩們已被載進了史冊,他們用勤勉、勇敢、努力、壯烈的一生書寫了中國革命、經(jīng)濟發(fā)展、社會進步的精彩歷史。一百年前他們響應時代的號召,毅然去國、救亡圖存的身影仍然給予我們無限的激勵。斗轉(zhuǎn)星移,時代變換,今天的我們安然享受著由前輩浴血奮斗換來的承平時代,我們也有更多機會留學,在異國他鄉(xiāng)汲取各種優(yōu)秀文化、科技創(chuàng)新的養(yǎng)份。雖時勢已變化、場景已變化,但我們依然應保留留法勤工儉學前輩們身上流淌著的留學精神氣質(zhì)。我們?nèi)匀恍枰欣^時代的號召與榮光,在報國的宏志里追尋個人的夢想。

      當前的中國,經(jīng)濟繁榮,社會和諧,我們前所未有地靠近世界舞臺的中心。這個時代也對我們提出了新的要求??萍家賱?chuàng)新高地,人文社會學科需讓世界聽懂中國。作為文科留學生,我在留學過程中,需要探知西方、非洲學術及日常話語背后的價值觀,了解在社會世界里流行的思想潮流,感知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憂傷與欣喜。這些是冷冷的鉛字之外鮮活的生命與情感,也是溝通的基礎。時代號召的不僅僅是科技強國,也需要打開復雜國際形勢背后溫情的世界,讓世界聽懂中國、理解中國、欣賞中國。對于所有留學生,特別是文科留學生,在硬科技之外,更需要深度的人文交流與溝通。 

      一百年前,我們?yōu)榫韧鰣D存向世界取經(jīng)。一百年后,汲取西方經(jīng)驗、糅合本國傳統(tǒng)文化智慧及科學技術努力,我們已經(jīng)向世界展示了一個向上、繁榮、精彩的中國。這個中國需要被看見、被理解、被欣賞。除卻以科技為引領的技術對話,在人文的領域,我們需要更加平等深入的交流溝通。我們需要在平等、平視的基礎上以精深、扎實的學術作品向西方表達自我,自信地展示我們的古老文明與價值體系所深藏的哲理與智慧。

      讓世界理解中國,這是時代交予我們這代留學生的任務與榮光。我們當以留法勤工儉學前輩們?yōu)榘駱?,傳承我國留學前輩的精神氣質(zhì),在為國家奉獻的時代洪流里粹煉個人的理想與價值,不負青春,報效祖國,感恩時代!(作者 黃立志 系南非金山大學中國學聯(lián)主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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